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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虎|终局

涉谷战后,虎杖悠仁慷慨赴死。而伏黑惠沉默地目送他离去,没掉一滴眼泪。

WARNING: 是个人妄想,有大量私设;因为一切为脑洞服务所以逻辑成迷,极度OOC;伏黑惠中心;其实没有明显的左右位之分;矫情;是BE

伏黑惠有时会想,如果他早一点执行任务、提前拿回宿傩手指的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就是毫无波澜地收回咒物交给上层,根本不会认识虎杖吧。”他坐在草坪上,自言自语道,“不,也不一定。”他想起虎杖背负的“诅咒”,又否定了自己。也许在未来的某天,他会在祓除咒灵的任务中和忙着救人的虎杖相遇,但身为咒术师的自己大概率不会想要将毫无咒力的虎杖牵扯进来,更不会成为好友,只会是萍水相逢一场。 或许这样也不错。至少对虎杖而言,可以不用经历那么多难过的事,还能优哉游哉地享受校园生活。但是,没有如果。他想着,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高跟鞋敲在石板路上的清脆声音,站起身向家入硝子走过去。 “是伏黑啊。”刚刚开完会的家入硝子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指间卷着一缕发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有话到医务室再说。伏黑惠点点头,按捺住心底的焦急,落后半步跟在家入硝子身后,朝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里的白炽灯灯管似乎老化了,时不时地忽闪几下,让这间充斥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的房间看上去更像恐怖片里的布景了。全年无休运作的大功率空调戳在墙角嗖嗖地吐着冷气。伏黑惠在关上门的同时紧了紧领口。 他急切地发问:“上层决定怎样处理虎杖?” 家入硝子拿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点燃。她注视着在空中盘旋上升的丝丝缕缕的薄烟以及被烟雾模糊了面容的伏黑惠,深吸一口,吐出烟圈,淡淡地说:“死刑,后天上午9点执行。” 伏黑惠面色惨白。

涉谷一战的影响太恶劣了。数万人因着咒灵方的故意设计而葬身于地铁站底层,而宿傩又在地面上以140米为半径无差别毁灭了范围内的一切建筑和生物。政府试图以恐怖袭击来遮掩事实,但收效甚微。舆论已经失控,几十万人请愿,要求政府给出一个交代。这场灾难性的战斗还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整个涉谷地区的商业秩序恢复也需要漫长时间。高专上层、御三家和咒术联盟如今疲于应付政府的责难,急于撇清责任,作为对宿傩醒来负有直接责任的虎杖悠仁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这种局面下,就算是五条悟出面都很难在各方的压力下完好地护住虎杖,况且五条悟目前仍被困在狱门疆内无法脱身,对此无能为力。 而虎杖自己的意思…… 伏黑惠闭了闭眼,死死地抿着嘴唇。

伏黑惠上上次见到虎杖还是在凌晨的涉谷。他在临时治疗点醒来时,正巧看到遍体鳞伤的虎杖和东堂葵互相搀扶着挪进来。虎杖也看到了他,微微一怔后露出苦涩的笑容,声音沙哑地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伏黑。” 伏黑惠并不清楚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但面对如此消沉的虎杖,他本能地感觉不对劲。他试着坐起身,奈何伤得实在太重,只能扭头凝视着站在正接受治疗的东堂葵身后发愣的虎杖,问:“出什么事了?” “……真人死了,算是给七海海报仇了。”虎杖垂着头,没有直视伏黑的眼睛,闷声回应,“钉崎伤得太重,直接被送回高专休养了。五条老师还是被关在狱门疆里,谁也想不出办法。不过咒术师们已经把地下五层完全封锁了。京都和咒术联盟的支援都来了,正在清扫其余的咒灵。幕后主使打伤冥冥小姐后跑了。狗卷学长他们受了伤,但都还活着……”虎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他直接捂着脸蹲了下去,声音颤抖着几乎哭出来:“可是,可是……好多人死了啊伏黑……被宿傩,被我,杀死了……” 临时医疗点里安静得吓人,伏黑惠在耳鸣中模糊听到虎杖颤抖的吐息。 是我听错了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呆呆地想,求证似的看向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却见两个人脸色凝重地点头。夜蛾正道对他说:“已经被证明了,那股范围性打击的咒力来自于宿傩的领域。”他报了个大致区域,和伏黑惠昏倒的地方只有一线之隔,“大量建筑物被毁,数万人因此而死,具体死亡数字还没来得及统计。”

伏黑惠顾不得剧烈的头疼,紧咬着牙关,疯魔般地回忆记忆中的场景:自己对上了重面春太,不得已放出了魔虚罗想要同归于尽。他自己上来就被打晕。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是谁把我送来的?”他的声音极其干涩,本就惨白的脸色如今愈发难看。 夜蛾正道看着他说:“是宿傩。”

有咒术师走进来叫走了夜蛾正道。然而伏黑惠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着,将所有的线索连成一线:他召唤出魔虚罗后被打晕,然后不知什么原因宿傩来到了这边。现在自己还活着,并且是被宿傩送到医疗点。那么,宿傩之所以在离自己不远处造成大规模杀伤的原因,似乎可以猜到了。 伏黑惠看向家入硝子,强撑起身子,缓缓地说:“家入小姐,这件事是我……” “这是我的错,是我的罪孽。伏黑,跟你没关系。”虎杖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 伏黑惠厉声说:“宿傩是为了杀死魔虚罗才展开……” 他感觉脖子后面一痛,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地往床上倒去,被虎杖手疾眼快地托住了。 “抱歉啊,伏黑。你没做错任何事……啊不,或许你当初不该救我……” 这是伏黑惠再度陷入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家入小姐?”伏黑惠问道。 家入硝子摇摇头:“现在上面的人都在忙着推卸责任,虎杖就是现成的替罪羊。不过这件事的发生无论如何有他的一份原因在了。如果五条在的话他们大概还会收敛一些,但也不好说。毕竟当初虎杖的缓刑就是五条用武力威胁那帮人才换来的让步,他自己也逃不过被问责。主要还是事情闹得太大,影响太恶劣,能镇场子的人也不在。”她弹弹烟灰,继续说:“五条家现在跟没头苍蝇一样,完全指望不上。另外两家是推动死刑的主力军,你真想尽一份力的话,也许可以考虑从禅院家入手。乙骨也快回来了,如果能让他站在你这边,大概能让虎杖死得不那么受罪,前提是九十九由基没来添乱。” 伏黑惠冲着家入硝子深深鞠躬,低声说:“非常感谢您,家入小姐。” “不用谢,”家入看着他,淡淡地说,“好歹也是我照看过的学生。相比那些非亲非故的普通人,我还是更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

外面的阳光很暖,在冬日里不多见,但伏黑惠站在步道上,只感觉身上一片冰冷。 钉崎因为伤及灵魂所以还在昏迷,真希学姐、熊猫和狗卷学长伤势很重都在休养,也算是被变相监视。他自己是在家入小姐的默许下被伊地知偷偷带出来的。可能是觉得他什么都不做到吧,高层完全没在意这件小事。三四年级的前辈们几乎都在外面清扫咒灵和诅咒师,夜蛾校长周旋于政府以及咒术界高层中,乙骨学长还没回来,五条老师被封印在狱门疆,而虎杖被关押着,即将被处死。 伏黑惠之前想要说出宿傩展开领域的原因,好为虎杖减轻罪名,可却被家入硝子制止了。 “如果你也被卷进去了,那就真的没人去救虎杖了。那些人多想让虎杖死,你也清楚。你现在站出去除了赔上自己外什么用都没有。我只是个医生,帮不上多大忙。夜蛾校长也有不得不坚持的立场。现在真心实力能为虎杖奔波的人,只有你了。而且,没有你,谁来照顾你姐姐津美纪?再说了,五条哪天出来了,看见你们都没了,可能日本离毁灭也就不远了吧。虽然有点难,但你得活着,好好活着。” 每每回想起这番话,他心底就会浮起难以言喻的悲哀。 伏黑惠救不了虎杖悠仁,甚至不能陪他去死。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还有几个人想要虎杖活着呢,又有几个人能帮上忙呢?连伏黑惠自己都不敢说,虎杖还有强烈的求生欲,那他现在是否应该为救人而努力呢,他又能做什么呢?伏黑惠又想起曾经对虎杖说过的“如果你救下来的人将来杀了人,你要怎么办”。当初八十八桥事件后,他决定对虎杖保持沉默,可这一次,他的沉默已经没有用了,虎杖自己亲眼见证了一切。 伏黑惠无言地呆立在原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第二天早上,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迎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访客。 “我就知道你会来。”禅院直毘人头也不回地对着刚刚拉开拉门的伏黑惠说,“虎杖悠仁必须死,这点没得商量。” 伏黑惠平静地说:“我知道。” 禅院直毘人这才咳嗽着在侍从的搀扶下坐直身体,饶有兴趣地盯着伏黑惠:“哦?你知道些什么?” “高专上层早就想要杀死虎杖,如今有现成的借口,当然要抓住机会。你们则是警惕于五条老师的变革,想借机除去他看好的、很有潜力的学生。政府要求你们找出罪魁祸首也是原因之一,抓不到其余幕后主使的你们索性拿虎杖当挡箭牌。当然,你也可能只是为了你的胳膊,迁怒于虎杖。” “哼!老夫倒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心怀愤恨。就算做不成咒术师了,那也是我技不如人,这点气量老夫还是有的。”禅院直毘人说,“你的狡辩还算不错,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那就是身为容器的虎杖悠仁对这件事绝对负有责任,正是他没能压制住两面宿傩才导致了惨案。而且你还忘了,伏黑惠。” “虎杖悠仁身为半个诅咒,即使他不是宿傩的容器,根据咒术法则,他也该死。”

伏黑惠没吭声,只是握紧了拳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理解了五条悟想要重置咒术界的想法。

“行了,不绕弯子了,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禅院直毘人冷笑一声,“可别说是想要回归禅院家,这儿不是什么丧家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您大可放心,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伏黑惠端正地跪坐着,没理会他不屑一顾的态度,“我只是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哦?说来听听。提前说好了,禅院家从来不做慈善。” 伏黑惠面色不变,重复道:“我知道。”

乙骨忧太的飞机在行刑日前一天的上午到达羽田机场,等他匆匆忙忙回到高专已是正午时分。去往会议室的路上,他看见了站在楼门口的伏黑惠。只是在路上零零碎碎了解部分重要信息的乙骨有些奇怪,问:“好久不见,伏黑。听说你受伤了,怎么不去休息?” “抱歉乙骨学长,时间紧急,请容我长话短说。”伏黑惠一把拉住一头雾水的乙骨,语速飞快地说,“高专目前在审判在涉谷一战中涉嫌杀害数万人的特级诅咒两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但杀人并不是虎杖的本意,他只是被宿傩抢夺了身体控制权。我并不想他死,但事情实在太过严重,而且他本人自愿赴死。所以我希望学长您能帮帮我……” “乙骨忧太,你还在磨蹭什么!”京都高专的校长乐岩寺嘉伸从窗户里探出头,大声喊着,“还有伏黑惠,你那点小心思,趁早扔了吧。这次可没有五条悟给你们撑腰了。” “乐岩寺校长,请您注意言辞。”乙骨皱着眉瞥了他一眼,接着问伏黑惠:“嗯?你希望我帮你做什么,伏黑?” “……我希望由您来处决虎杖悠仁。”伏黑惠低声说。 乙骨忧太一愣:“这样?你不希望虎杖活下来吗?” 伏黑惠摇摇头:“我当然希望他活着!可是,可是他自己已经,不想活了啊!”

伏黑惠在勉强恢复到可以下床行走后,当天晚上就试图溜进薨星宫探望虎杖,结果被加班的夜蛾校长抓了个正着。然而夜蛾校长并没有把他扔回医务室,反而带着他一直走到了薨星宫本殿,还强行遣散了殿外的看守。夜蛾正道指了指楼梯,对他说:“顺着这里往下走吧,虎杖在倒数第二层。别试图做什么傻事,有天元大人的结界在,你做不到的。” 伏黑惠顺着向下的楼梯飞奔起来,薨星宫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在其中。他的目光扫过无数间破败屋舍,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他继续奔跑着,楼梯太长,几乎望不到尽头,两旁单调的景象不断从他面前晃过。

虎杖悠仁被夜蛾正道的声音惊醒。他从瞌睡中缓过神来,努力挺直身体,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这对于他来说并不容易,因为此时的他像当初成为容器时一样,被一道道绳索和符咒束缚着,不过上次五条悟还给了他一把椅子,这次他只能盘腿坐在灰地上。 会是谁呢?虎杖歪着头想了想。是伏黑还是钉崎呢?如果能是五条老师也不错啊。不过,大概会是伏黑吧。 他这样想着,视线中出现了伏黑惠的身影。 “伏黑!你来……等一下啊伏黑!” “砰”的一声,虎杖悠仁眼睁睁地看着直冲过来的伏黑惠一头撞上了屋外的无形结界。

“嘶……” “你还好吧伏黑?”虎杖悠仁担心地看着揉着鼻子的伏黑惠,问道。 伏黑惠没好气地回答他:“我没事!” “那就好。”虎杖悠仁爽朗地笑起来,“能再见到你,我超开心的。” 伏黑惠定定地凝视着虎杖悠仁。几天的时间,虎杖悠仁已经瘦了一圈,为了战斗而设计出的校服本就宽松,如今更是显得有些空荡荡。脏兮兮的衣服还是涉谷时的那一套,看来他在涉谷战后就直接被关押了,连那头支棱的肉粉色头发都塌了下来。 唯独虎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伏黑惠能感觉到内心翻滚着的怒意和悲伤。虎杖明明是位善人,一个怀抱着希望、拼上性命去拯救他人的善人,为什么残酷的命运会降临在他身上?明明我才是直接导致了一切发生的罪人,为什么他们都要虎杖去死? 伏黑惠将额头贴在冰冷的结界上,盼望着快要失去理智的大脑能够冷静下来。

“其实,八十八桥那件事,宿傩和我说过,是我的缘故才导致了那些悲剧。”虎杖望着痛苦不堪的伏黑惠,突然开口,平静地说。这些话被他藏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很久。他本应带着这些话下到地狱里,但面对着伏黑,这个救了他的人,这个从始至终站在他身边的人,这个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人,他还是将这些话吐露出来,哪怕能让伏黑好受一点点,那也足够了。 “我曾经执着地追寻‘正确的死’,想要拯救所有的人,可是却慢慢发现,我远远做不到这些。面对咒胎时我就明白了,我太弱了,弱到无法选择自己的结局。那么,我至少要护住身边的人。然而最强的五条老师被封印了。我现在也不敢再夸口说,我能够压制住宿傩。我也不敢赌,涉谷的惨剧不会重演。万一未来乙骨前辈他们没能压制宿傩……”他无奈地笑笑,“……我不太想去想象结局。而且,五条老师在咒胎事件后问我,宿傩有没有和我对话,我当时回答说有,但是不记得了。直到我学习了束缚的知识,我才大概明白了,宿傩应该是和我结下了束缚。所以你清楚了吧,伏黑。” 虎杖说出了伏黑惠完全不想听到的话语:“我已经不敢再在宿傩的事情上冒险了,我不想由于我的缘故而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说保护大家的方法是杀死宿傩,杀死我,那么,这样的死,应该也是正确的,是我愿意接受的。” 虎杖悠仁冷静的声音回荡在薨星宫里。 “所以,别伤心,伏黑。我不会怕。”

伏黑惠拽住乙骨忧太的手在颤抖。他低着头,咬着牙说:“所以我请求您,至少,至少让虎杖干脆地离开吧,别让那些人折磨他,让他走得痛快一点吧……” 乙骨忧太温柔地握住伏黑惠的手,拍了拍他的背:“嗯,我答应你。请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到。不过,九十九前辈可能会被请来行刑。唔……要先打伤她吗……” “九十九前辈的话,我已经拜托冥冥前辈出手拖住她了,她不会来的。”伏黑惠在乙骨惊诧的眼神中说道,“在拿钱办事方面,冥冥前辈的信誉非常好。” “请动冥冥前辈,伏黑你的钱够吗?” “……其实不太够。”伏黑惠故作轻松地耸肩,“好在东堂前辈非常大方,给了我很多。二年级的前辈们凑了不少,连伊地知先生都把银行卡拿出来了。 乙骨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要去旁观吗?” 伏黑惠轻轻点头,说:“我会去的,无论如何我要见他最后一面,我们说好了的。我有办法进去。”

伏黑惠目送着乙骨忧太走远,脑海中回响起那时的对话。 “快到最后了,就让我任性一次吧。”虎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虽然可能会让伏黑你伤心,但我果然还是希望,你能来陪我走完最后一程。”说完他突然低下头,“唉”了一声:“不不不,这种事还是太过分了,就当没听见吧伏黑……” 伏黑惠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我一定会在的,虎杖。不是出于你所谓任性的请求,而是完全发自我内心的想法。我绝对不会让你孤单地离开。只要你活着,我就会一直在。我问过你,如果你救下的人杀了人要怎么办。我自己的答案是,你所谓的罪孽有我一份。我会带着它走完剩下的路,带着你的份一起,直到尽头。”

行刑日,上午8:45,伏黑惠跟在禅院直毘人的身后走进了刑场。 “别忘了你的承诺,伏黑惠。毕业后记得来禅院家报到。”禅院直毘人临走前说。 伏黑惠不慌不忙地回答:“我不会忘。但是您也别忘了,约定的时间只有三年。” 禅院直毘人嗤笑一声,转身走开。

这块场地并不大,因为并不对外开放,只邀请了特定人士参加。但圆环形的坐席上却坐满了人,大部分是掌握着咒术界话语权的老一辈们,还有少部分政府代表坐在一起。他们共同见证着这场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谋杀。场地中央搭着简易的台子,只放了块让伏黑惠眼皮颤动的黑色的裹尸布。 伏黑惠坐在最靠近走道的位置上,这里是他找到的在刑场中有机会离虎杖最近的地方了。家入硝子走进来时递给了他一包纸巾。夜蛾正道也来了,他也看到了伏黑惠。最终,一声叹息后,夜蛾正道摸了摸伏黑惠的头,走向自己的座位。

8:57了。伏黑惠看看表,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旁边有人在低声聊天,伏黑惠却觉得他们的声音嘈杂到刺耳,还裹挟着寒意,逼得他阵阵发冷。 他想了想,没搭理投过来的目光,专心比出术式,轻声唤着:“脱兔。” 两只兔子从他脚下的阴影中窜出,跳进他的怀里。这让他感觉暖和多了。

“当——” 钟声响起,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齐齐抬头,注视着场地中央。一个蓄着一把胡子的中年人站上台子,对着稿子念起了冗长的介绍词。伏黑惠依稀记得他好像是咒术联盟的人,似乎专职和政府联络,是个庸俗的狗腿子。他沉浸在回忆咒术联盟那群人的无趣的嘴脸里,错过了那人的喊声。再一抬头时,伏黑惠整个人一颤,差点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是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被层层枷锁和符咒束缚着,几乎是被人拖出来的。他在刑场入口摇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身体,一眼发现了人群中离他最近的伏黑惠。他对着呆呆看着他的伏黑露出灿烂的笑容。禅院家和加茂家的负责押送他的几位咒术师冷着脸就要拽走他,却被随后走来的乙骨忧太拦下。 “各位,还没到时间。”乙骨指了指正在台上怒斥虎杖悠仁种种罪行的中年人,神情冷峻,“别多管闲事。” 那几人在特级咒术师面前退却了。乙骨松开虎杖手上和脚上的镣铐,把他往伏黑惠的方向推了推,轻声说:“去聊聊吧。”

虎杖沉默着,仔仔细细地看着伏黑。伏黑惠同样静静地凝视着虎杖,忽然抬手将一只兔子塞进虎杖怀里。 “……伏黑你的兔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啊。”虎杖摸了摸兔子耳朵,说。 “这里不好召唤鵺,你将就着点吧。” 两个人沉默下来。

最后是伏黑惠先打破这种局面。他低声说:“时间不多了,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在认识你之前从未经历过同辈的死亡。没想到遇见你之后,竟然要见证同一个人的第二次死亡。” “那还真是抱歉,伏黑,给你留下这么糟糕的回忆。”虎杖说。 “不,这不是什么糟糕的回忆。”伏黑否定了他,“我从未后悔遇见你,也从未后悔救你。我只后悔我帮不了你。” 虎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是什么话啊伏黑,你帮过我太多了。我根本没法想象,没有你的陪伴的我,要如何坚持着走下去。” “哪怕结局是死亡?” “哪怕结局是死亡。”虎杖悠仁坚定地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是虎杖先开了口。他把兔子还给伏黑,说:“我其实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伏黑,真的。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之前的时光太短暂了,我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没能对你说出口。” 伏黑惠歪头:“那你现在要说吗?” “还是算了。”虎杖有些难过地说,“爷爷临走前嘱咐我要去救人。我并不是在责怪他,但这句话确实如同诅咒一般,长久地和我纠缠在一起。我不希望伏黑你和我一样,所以啊,抱歉了伏黑,除了别为我难过之外,我不会再说什么了。” 伏黑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他突然指了指乙骨,问虎杖说:“你知道乙骨学长的事吗?” “啊?”虎杖没跟上他的脑回路,“我不知道啊。” “乙骨学长是以特级被诅咒者的身份入学的。”伏黑假装没看到虎杖震惊又迷茫的表情,飞快地说,“诅咒他的,是他死于车祸的女友,特级咒灵祈本里香。然而乙骨学长最后发现,并不是祈本里香诅咒了他,而是他诅咒了祈本里香,因为他爱她,不想让她离去。” 中年人的长篇大论已经接近尾声。 伏黑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虎杖的双眼:“我本来也打算什么都不再说了。可是五条老师当年和乙骨学长说的一句话,我后来也知道了。我同样不想诅咒你,但这其实已经没意义了。” 他在虎杖惊愕的表情中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因为这世上没有比爱更扭曲的诅咒了。”

上午9:10,正式行刑。受刑者虎杖悠仁,行刑者乙骨忧太,尸骨处理者家入硝子以及作为见证者的特邀咒术师们全部到场。

伏黑惠瞪大了眼睛。 他注视着虎杖被押送到刑场中央;他注视着乙骨学长站到虎杖身旁,举起手中的刀;他注视着刀锋刺破虎杖的胸口,穿透心脏,仿佛陷入幻觉一般,无端感受到飞溅的血液的温热。他看到虎杖竭力扭头看向他,嘴唇翕张;他看到虎杖的身躯摇晃着倒下,执拗地偏向他的方向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看到家入硝子走上前,伸出手;他最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晴朗的日光下化作飞灰。

“不疼哦,惠。” 那个爽朗的声音仿佛在伏黑惠耳边微笑着这样说。 别骗人了。他想。怎么可能不疼。 “但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为你难过了,悠仁。” 伏黑惠喃喃自语着,在一片如释重负的松气声和掌声中,抱紧怀里唯一的热源,手死死攥住那包纸巾。他迎着阳光昂起头,闭上了眼。 他没流一滴眼泪。

THE END

后记

这是某天晚上突然冒出来的脑洞。 在此之前,我其实并没有get到伏虎伏的嗑点,本来也只是想写写涉谷战后五条悟没能及时脱身的情况下的后续发展。结果写着写着就觉得,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之间的关系远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更紧密,也就是我所谓的有的可嗑。 这篇文里,虎杖之所以决定去死,其实完全没有考虑正义啊什么的,唯一的原因是他想保护他身边的人。他深刻认识到宿傩的可怕,又想不起来束缚的具体内容,而且最值得信任的担保人被封印,所以恐惧于身边的人被宿傩杀死的可能,他决定用死亡作为了结。 而伏黑惠一开始是想帮虎杖脱罪的,因为他很清楚宿傩开领域的直接原因是魔虚罗。但他的自爆行为被虎杖拦住了,而且在知晓虎杖的想法后,他不愿辜负虎杖的心意,也确实缺乏救人的能力,所以才会拜托乙骨,给虎杖一个痛快。 这就是我理解和猜测的涉谷战后BE走向了,人物大概比较OOC,因为理解不太到位。而且为了整个脑洞服务,没有去仔细考量类似于“乙骨到底能不能救虎杖”这样的很多问题。反正,最终呈现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整篇文里其实没有很明显的左右位之分,只是因为最后是伏黑惠告的白,而且从头到尾都是伏黑在为虎杖奔波,所以可能更偏向于伏虎吧。害,个人感觉,清水文里讨论左右位其实挺没必要的。

总之,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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