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一些个人emo，ooc。

离家远行是件痛苦的事，尤其是当你清楚你再也无法回来的时候。

天内理子安静地沉在热水中，缓缓地吐出一小串气泡。这些微小的、脆弱的存在轻飘飘地浮向水面，在触及到另一片天地时无声无息地破碎，没留下半点痕迹。

我会是另一个气泡吗？

隐约有黑井美里的呼唤声浸入水中。天内理子闭上有些酸痛的眼睛，又吐出一串气泡，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一簇簇水花被她带离浴缸，碎在地上，倒映出一张茫然的面孔。

卧室的床上摊开放着熨烫过的、还带着暖意的校服，棕色的毛绒小熊笑眯眯地望着她。旁边凌乱的桌面已经被收拾齐整，书本或一排排地立在桌角或躺在书包里。一小束雏菊在窗台上的花瓶里冲她绽放。

天内理子沉默地换好衣服，循着香气走进餐厅，随后黑井美里忙忙碌碌的背影撞入她眼中。一盘煎蛋、香肠和烤面包片被端了出来，然后是一小碗味噌汤。黑井美里关切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天内理子要做的只是扬起微笑，如往常一般回应，开启新话题，再坐下来在灿烂的阳光中享受美食。

这样的生活，这样美好的、安心的、闲适的生活，从天内理子四岁起便是日常了，如同日升月落，仿佛世间再寻常不过却又不可被动摇的规律，自然而然地发生着，向未来无尽的前方延续着。

丝丝甜意在嘴里化开，是面包里炼乳的味道。她的生活也是如此的甜蜜，不是吗？

“……小姐，”黑井美里坐在她对面，再三犹豫，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咒术高专通知说，明天会有两名咒术师前来……护卫您。”

天内理子的手微微一顿，嘴里的面包在这一瞬间变得苦涩不堪。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望向窗外。多年来她在物质上从来没有匮乏过，这或许是咒术界安抚她的一种手段，让她在时刻来临的时候能心甘情愿地走向她的命运。所以她能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住上有着如此视野的房间。

云彩懒洋洋地被风推往远方，阳光为小小的城市镀上一层金色，些许绿色夹杂在铅灰色的水泥森林中……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景致了，但是，她即将和它们永别。

“嗯。”天内理子低低地应了一声，视线没有从窗外的风景上移开，“妾身知道了。”

仿佛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是命运的迫近。

想到这里，她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然而，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短暂地驱散了围困她的阴影。黑井美里担忧地看着她：“小姐，你……”

“……妾身没事。”天内理子闭了闭眼，紧紧回握黑井美里的手，挤出一抹笑容，“这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但是啊，但是，最后一段路，黑井美里也无法陪伴她走下去了。

只有脚步声回荡的昏暗走廊里，天内理子回头，长久地鞠躬送她远走的黑井美里的身影已然模糊不清，她只能分辨出那位照顾了她十年的亲人依然停留在那里，等着最后的结局的到来。

脚步声停了，夏油杰低头问她怎么了。天内理子张了张口，诸多情感堵在胸口，让她痛苦得几乎要留下眼泪，可却是哭不出来的。冰凉的指尖弯曲着，纠缠着，身体绷紧了，一阵阵地发冷，脚步犹疑着不肯往前。天内理子没有抬头，深深地吸气，呼出，好像这样就能将恐惧和痛苦赶出这具肉身一般。

她又想起了她的家，温馨的、让她无比安心的家，那些和煦的日光，轻柔的风，还有城市的风景。同时黑井美里陪伴她的所有记忆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嚣张地不断在眼前闪回。那些画面，声音，知觉，在此刻如同浪潮般铺天盖地地向她席卷而来，几欲将她溺死在回忆的美好和现实的苦痛中。

可是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眼眶在发热，泪水已然盈满，有几滴早在主人发觉之前便悄悄坠下。

“……走吧。”

天内理子再一次回头，黑井美里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她看不见了。

于是她不舍着，恐惧着，痛苦着，颤抖着，向死亡，向命运，迈出了最后的步伐。